# 怪物 モンスター (2024) 影評簡介 是枝裕和執導的《怪物》(2024),向來以溫柔筆觸拆解家庭與人性議題的他,這次攜手編劇坂元裕二,用「多視角拼圖式敘事」,把一個看似簡單的校園疑雲,變成一部直擊人心的「人性寓言」。不同於以往作品聚焦家庭內部關係,這次他將視角拉到「成人與孩童的世界隔閡」,透過三個視角的轉換,讓「怪物」的定義不斷被推翻,最後在細碎的溫柔裡,露出最戳人的真相。 故事的開端,從單親媽媽早織的視角展開。她發現兒子湊最近變得異常:睡前反覆檢查櫃子、不願上學、甚至偷偷剪掉長髮。細心的早織很快察覺不對,追問下才知道,湊在學校與同學星川起了衝突,而班主任望月老師不僅沒有妥善處理,反而讓湊承受了莫名的壓力。此時的早織,像所有護子心切的家長一樣,立刻找到學校質問望月,甚至質疑老師是否對孩子有「不當對待」。這一段的敘事,緊緊抓住觀眾的情緒——我們和早織一樣,本能地把「威脅」指向望月,甚至開始猜測,這個看似斯文的老師,是不是藏著不為人知的「怪物面」?是枝裕和在這裡的處理很巧妙,他沒有刻意抹黑望月,只是透過早織的視角,放大「成人對老師角色的不信任」,也埋下第一個關於「偏見」的伏筆。 接著,視角切換到望月老師身上。這時我們才看到,早織眼中的「不負責任」,背後是成人世界的無力與委屈:望月面對家長的質疑,既要安撫家長情緒,又要應對學校的壓力;他試圖調解兩個孩子的矛盾,卻因為不了解孩童間的「小祕密」,反而弄巧成拙。更讓人動容的是,望月自身也有難言之隱——他與母親的關係疏遠,面對生活的重壓,只能獨自承受。此時,「怪物」的指向開始搖擺:原來成人世界的偏見、壓力,才是讓矛盾升級的推手?早織的「保護欲」沒錯,望月的「盡責」也沒錯,但兩個成年人站在自己的立場上,反而忽略了最核心的「孩子的真實想法」。是枝裕和在這裡沒有批判任何人,只是平靜地展示「成人世界的局限」——我們總是用自己的經驗去判斷孩子的世界,卻忘了彎腰傾聽他們的聲音。 最後,視角終於落到兩個孩子身上,真相才像剝洋蔥一樣,露出最柔軟的內核。原來湊和星川之間從沒有「欺凌」,反而藏著一段溫暖又心酸的友誼:星川因為家庭原因,總是被同學孤立,而湊是第一個願意和他做朋友的人;兩個孩子偷偷藏在廢棄的鐵皮屋裡,分享便當、看火車、討論「人死後會變成什麼」,那些在成人眼中的「反常行為」,不過是他們對孤獨的抵抗、對友誼的珍惜。所謂的「怪物」,從來不是某個人,而是成人世界的偏見、忽視,以及對「不同」的恐懼——我們把不符合預期的行為稱為「怪異」,把不願理解的孩子貼上「問題少年」的標籤,卻忘了每個「反常」的背後,都是渴望被看見的真心。 影片的細節處理,處處藏著是枝裕和的溫柔。雨後潮濕的草地、孩子們腳下沾滿泥點的鞋子、偷偷藏在書包裡的蠟燭、兩人共用的一副耳機……這些看似瑣碎的畫面,卻像細針一樣,輕輕紮進心裡。尤其是結局的處理: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,把兩個孩子逼到橋下,而大人們終於放下偏見,在雨中找到彼此。此時沒有激烈的哭鬧,只有早織輕輕抱住湊,望月安撫著星川,雨後的陽光透過雲層灑下,兩個孩子牽著手,腳踩在積水裡,像兩隻終於找到同伴的小鳥。這個場景沒有一句台詞,卻道盡了影片的核心:所謂的「怪物」,不過是沒人願意傾聽的靈魂;而化解所有隔閡的,從來不是指責,而是理解與溫柔。 《怪物》不是一部「燒腦」的懸疑片,也不是一部刻意煽情的催淚彈,它更像一面鏡子,照出我們每個人心中的「偏見」——我們總是習慣用自己的視角定義世界,卻忘了每個人的立場背後,都有不為人知的故事。是枝裕和用他一貫的溫柔,告訴我們:這個世界上從沒有真正的「怪物」,只有需要被看見、被理解的孤獨靈魂。而學會彎腰傾聽,或許就是對這個不完美世界,最溫柔的回應。